三个月倏忽而过,出嫁前一日。
母亲抱来绿萼梅。
他说这是顾辞的聘礼。
「先前抬来的几箱珍宝已经是诚意十足了。」
「不过这株绿萼才是送到了我们嘉儿的心坎里。」
诚然,我自幼酷爱赏梅。
更重要的是,有了宴会上的事情后,这株绿萼还成了体面。
我自小不在乎这些,可父亲母亲的颜面我总是要顾及的。
即便他们不提,我也知这三月他们明面暗面里受到的气。
被接到将军府的时候,顾辞下马搀扶着我。
「绿萼梅从哪里搞来的?」
我小声探问。
「京城只有一株,自然是从江家拿来的,就当是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他们不会养,我拿到之后可是精心养了三个月。」
顾辞的眼神好像看向某一处,语气之中略带嘲讽。
「礼尚往来,我特地请江状元来观礼了。」
我循着顾辞的目光看去,江遇正和他人一起起哄。
拜堂结束后,我在茯苓的搀扶之下,准备去洞房。
在经过江遇的时候,我看准时机,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江遇看到了凤冠霞帔的我。
眼神之中错愕非常。
我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然后将盖头盖回。
「抱歉,风有些大。」
茯苓仔细为我整理着装,然后将我扶到洞房之中。
果不其然。
江遇追来了。
顾不得礼法。
他追到了后院。
「许嘉然。」
我没有停下步伐。
他一把将我拽住。
「我们早已经定下亲事,你怎么能弃我嫁给他人?」
我冷笑一声,扫开江遇的手,盖头也在此时悄然落下。
「江遇,下聘之日弃我于不顾的是你,是你先负的我。」
「月儿病重,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待处理完月儿的事情,我会去娶你的。」
「你会来娶?可我不愿意嫁你了。」
我看着江遇,眼神之中带着严肃。
即便知道了江遇心中还有别人,前世的许嘉然对江遇依旧不离不弃。
但那不代表,这一世,我还会这样。
此时此刻,活在前世,走不出来的,只有江遇。
同前世一般,他笃定我爱他。
所以才横生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
下聘之日不顾我的颜面毁约。
要我忍受妾室先入门的耻辱。
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抛弃,争夺我心爱之物。
可我不爱他了。
他便没有这唯一的***了。
从今往后,他要娶何人为妻,纳几个妾室,在官场之中是沉沦还是高升,通通与我无关。
他仿佛从我强硬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
眼神变得怪异,竟然生出一番狠厉。
「许嘉然,你真的以为我离开了你父亲的庇护,便会举步维艰吗?」
他似是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
「从前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要忍受你父亲所谓的教导。」
「他古板严厉,不容我反驳,我又是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其实你们一家人从未把我放在眼里,不是吗?」
原来,他的心中藏着这么多的心思。
自卑,愤怒,不满。
这才是真实的他。
「若没将你放在眼里,父亲便不会替你举荐大儒,你也进不去国子监。」
「***饱读圣贤书,竟也不知『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吗?」
「罢了,内心阴暗之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够了。」
他的脸色显然不好看。
倒不是因为忽然有了良知。
只是周围围着送我入洞房的喜娘。
他失了面子。
羞愧和窘迫爬上了他的脸颊。
也好,若我不说,何人能知他真正的恩人是谁?
「许嘉然,你很好,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他的言语之中毫无愧疚之意。
他丢下这句话便愤然离去。
好,那我便瞧瞧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我示意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死士跟着江遇。
死士,也是江遇送我的聘礼。
他将几个死士的身契送给了我,夹在了送来的绿萼梅之中。
待死士和江遇通通离去。
我看向柱子后头露出红色喜服的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