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的生日宴，气氛正酣。

我像一颗被遗忘的棋子，大部分时间被困在厨房与餐厅的交界处，洗刷、切配、补充酒水。

周屿坐在主位沙发中央，Lily紧挨着他，几乎半靠在他身上。

他的几个朋友和Lily的闺蜜们散坐在周围，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喂！那个谁！”Lily的一个闺蜜，命令道“酒没了，倒酒啊，没点眼力见儿。”

我立刻放下正在擦拭的盘子，拿起醒酒器快步走过去。

躬身，小心地往她杯子里注入红酒。

就在我倒酒的时候，周屿似乎刚结束一个话题，目光落在我系着的滑稽的卡通围裙。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声音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看来今天找了个免费小保姆，用得还顺手吗，Lily？”

Lily立刻像被点了笑穴，娇媚笑起来，手指戳了戳周屿的胸口。

“还不是阿屿你**得好！真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比智能家电还好用。”她转向我，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夸赞，“哎，你们别说，她水果切得还挺漂亮的，是吧？”

周围响起几声附和的、意味不明的低笑。

我感觉脸上的血液一下子涌上来，烧得厉害，但手下的动作没停。

〔不能失手。不能表现出难堪。他是故意的，他在享受，我必须配合。〕

配合就是懂事，懂事才能安全。

周屿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玩味，继续对Lily说：“光是听话有什么用？笨手笨脚的，咖啡都端不稳。”

他轻描淡写地提起上午的事，像是在点评一个不合格的产品。

Lily立刻嘟起嘴，撒娇道：“就是！烫死我了！不过嘛……”她眼珠一转，坏笑起来。

“看在她今天这么卖力干活赎罪的份上，就算了。哎，对了，你看她像不像那种……那种设定好程序的服务机器人？还是最低端的那种。”

周屿闻言，真的仔细看了我两眼，然后点了点头“嗯，是有点像。指令接收，任务执行。就是反馈机制差点意思，不会说‘谢谢惠顾’。”

哄笑声更大了。

我正给周屿倒酒，他的手似乎“无意”地动了一下，杯口一歪，几滴殷红的酒液溅出来，正好落在我白色的围裙前襟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污渍。

“哎呀，”他语气毫无歉意，反而带着点戏谑，“‘机器人’也会被弄脏啊。”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屈辱感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心脏。

但我只是停顿了半秒，随即露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略带歉意的微笑，轻声说。

“对不起，周先生，是我没拿稳。没关系，等下我去处理一下就好。”

我拿出随身带的纸巾，不是先擦自己身上显眼的污渍，而是先擦干净他杯壁和手指上可能沾到的酒液。

动作轻柔，态度恭顺。

周屿看着我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最终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行了，去吧。别在这碍眼了。”

“是。”我低声应道。

背后目光里充满了嘲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走到水槽边，我才允许自已的肩膀垮下来一丝。

我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手指，也冲刷着围裙上那块刺眼的红色污渍。

眼泪毫无预兆地冲上来，被我死死咬住嘴唇憋了回去。

〔不能哭。哭了妆会花，更会显得可笑。〕

〔他只是觉得好玩。〕

〔我必须让他一直觉得‘好玩’，而不是‘麻烦’。〕

〔宴会总会结束的。〕

晚上回了家，周屿阴沉的看着我露出的大腿“白天谁让你穿的？”

“是lily。”我手里拿着他的外套。

他看着我依旧平静地完成小程序上的任务，等待那笔5.2元的转账时，第一次冲我发了火。

“你就只会这样吗？除了点头说好，你还会什么？你是个死人吗！”

他砸了手边的杯子。

碎片溅到我脚边，我瑟缩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掏出手机。

“叮——”

“新任务：处理情绪碎片，奖励5.20元。”

我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他，习惯性地等待确认。

他看着我举起手机的动作，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全然的荒谬。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真是疯了……”他喃喃自语，“我居然以为我在养一个机器人……”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陌生。

“原来我养废了的是一个只会响应指令的程序。现在，这个程序出bug了，处理不了现实世界的麻烦了。”

他不再看我，转身拿起外套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