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失的夏天七岁之前的林晓阳,记忆里是城市霓虹和玻璃幕墙反射出的模糊光晕。
他的父母林正国和苏蔓,正处于创业最关键的时期。他们的商业帝国蓝图在图纸上铺展,
却唯独在角落忘记了儿子渴盼的眼睛。晓阳被留在宽敞却冷清的顶层公寓里,
陪伴他的只有沉默的保姆和不间断的、从父母紧锁的书房门外传来的电话**。
那个闷热的七月午后,禁锢太久的晓阳像只脱笼的小鸟,趁保姆午休溜出了公寓。
他只想追逐一只闪着金边的花蝴蝶。阳光耀眼,蝉鸣聒噪,
城市的迷宫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深不可测。
追逐蝴蝶的喜悦很快被冰冷的恐惧取代——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带着劣质烟草的味道,将他拖进了深巷的阴影里。当林正国和苏蔓接到保姆语无伦次的电话,
狂奔回家时,只有晓阳最喜欢的那个蓝色彩球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一刻,
世界轰然倒塌。悔恨像毒蛇噬咬着他们的心——他们赢得了世界,却弄丢了最重要的珍宝。
第二章:山里的烙印晓阳的名字被剥夺了。他被带到了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穷山坳,
卖给了一户姓李的农家。从此,他成了山娃子。契约是一张浸染罪恶的黄纸,
他的代价是八年的光阴,在一间飘着霉味、堆满农具的土坯房里度过。
养父李老汉终日被贫瘠的土地和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暴躁易怒。
一点小事就能成为毒打晓阳的理由:猪食泼洒了一点,拾的柴禾不够多,
甚至仅仅是看他那张不属于这片山地的脸不顺眼。
粗粝的笤帚把、泛着膻味的鞋底、刻薄的***……都成了晓阳生活的日常。
养母王翠萍更善于用冷漠和尖酸的语言当武器。
天破洞漏风的单衣、刻在耳边的“丧门星”、“野种”……这些是烙印在晓阳骨头上的记忆。
曾经的华美玩具变成了沉重的水桶,精致的点心变成了焦苦的杂粮饼。
城市孩子的天真被山风无情地吹散,只剩下一个眼神里藏着惊惧和过早成熟的少年。
唯一证明他存在的,
是深埋在心底那一点模糊的、带着遥远城市气味的微光——或许叫爸爸妈妈,或许叫回家。
他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父母的样子,尽管轮廓已经模糊不清。林正国和苏蔓,从未放弃。
他们的商业版图在膨胀,财富与日俱增,但那个空洞始终无法填补。
寻人启事撒遍了大江南北,重金悬赏不曾停息,**换了一茬又一茬。无数次满怀希望,
又无数次被现实的冷水浇透。希望像风中残烛,八年光阴刻在他们脸上的,除了财富的光环,
更有蚀骨的沧桑与疲惫。第三章:门开的声音秋风像一把无形的扫帚,
卷起山坳里的尘土和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灰、牲口粪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那条蜿蜒崎岖的土路,
像是一条干枯的河床,将这片贫瘠的土地与外界隔开。几辆通体漆黑、线条硬朗的越野车,
带着不属于这里的现代金属光泽和低沉的引擎轰鸣,如同天外来客般碾压过坑洼的路面,
激起更大的烟尘,最终停在了李家那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前。
轮胎卷起的尘土扑簌簌落在泥墙上,仿佛给这灰扑扑的世界又盖上了一层薄纱。
车门依次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坳里格外刺耳。
首先下来的是几位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动作精干的男子,他们迅速散开,
看似随意实则严密地扫视着周围环境。随后,
一位穿着素雅但剪裁极佳羊绒大衣的女性被搀扶着下了车。
苏蔓的双脚踩上这陌生的、布满碎石和硬泥的土地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双眼睛,
盛满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焦灼、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仿佛灵魂之火燃烧到了极致,
只剩下这点微弱而执着的亮光。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边男人的手臂,
指甲几乎嵌进他的外套里。林正国紧随其后。他的鬓角已染上清晰的白霜,
比起八年前照片上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的他更像一座经历了千年风霜的山岩,
刚毅的轮廓线条间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蚀骨的疲惫。
他身上那件质感厚重的大衣也无法完全包裹住一种压抑已久的、即将喷薄的巨大力量。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那扇老旧的木板门上,眼中交织着水光与寒冰。他的手同样在微微颤抖,
但握得更紧,手背青筋虬结,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要把眼前这扇门直接拆掉的冲动。
他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另一只手覆上苏蔓紧抓着自己的手,给予她,
也试图汲取一点点支撑。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走上前,面容严肃,
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装着改变一切的纸张——那份承载着生物密码的铁证。
“请问,这是李永富家吗?”警官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凝结的空气。这时,
木板门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吱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破旧、打了补丁的灰色棉袄的少年探出身来。李晓阳(或者此刻应称他为林晓阳?
)正准备出门砍柴。沉重的、磨损严重的柴刀柄还握在他粗糙的、指节变形的手里。
山里的风和日晒让他皮肤黝黑粗糙,身形单薄得像是秋风中的一株芦苇,
长期的营养不良在他本该青春的脸上刻下痕迹,唯有一双眼睛,因为警惕而瞪得很大,
像受惊的小鹿。他的目光撞上门口这群人,
那格格不入的气场和黑漆漆的车子让他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将柴刀护在身前,
后退了半步,仿佛随时准备缩回那个他熟悉又憎恶的“巢穴”。苏蔓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那个站在门缝里、瘦骨嶙峋、满脸防备的少年。
她的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脸——那被风霜侵蚀的黝黑皮肤,
那因为生活压力过早爬上眉间的刻痕……然而,越过这些苦难的印记,她看到了更多。
那额头的形状,那眉骨微微的起伏,那鼻梁的弧线……还有那双眼睛!
那双藏在惊恐和警惕之后的眼睛!尽管它不再清澈如泉,
尽管它盛满了生活的泥沙和恐惧的阴影,但那眼底深处的质地,那瞳孔的颜色,
那偶尔闪过的一丝茫然……是她!是那个在千万个午夜梦回里,
在她心中描摹了千万遍却又模糊不清的轮廓!是她丢失了八年的骨肉!
是她午夜梦回时唯一清晰的名字!
巨大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像海啸般吞噬了她仅存的理智。所有的优雅、克制瞬间崩解。
“晓阳……我的晓阳!”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尖锐而破碎。
她挣脱了林正国的手臂,像一支离弦的箭,完全不顾脚下的碎石土坎,
踉跄着、不顾一切地向那扇门扑去。她只想触摸他,想把这孱弱的身体拥入怀中,
想用体温确认这不是又一个醒来的空梦。林正国的反应更快。一个箭步,
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力量和难以言喻的急切,瞬间超越了苏蔓,抢先一步冲到门口。
他伸出的双臂僵硬地张开,想拥抱又怕惊吓到这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少年,
手臂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
怕……是爸爸……是妈妈来了……我们带你回家……”少年——林晓阳——如同被惊雷劈中。
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
手中那把跟随他多年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硬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熟悉的、带着深切痛楚和无法言喻温柔的呼唤,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猛烈地捅开了他灵魂深处那道尘封了太久的铁门。“爸爸?……妈妈?
”这两个陌生得让他喉咙发紧、干涩得像沙漠的词,
竟无比自然地从他那因长期沉默和紧张而干裂的唇中艰难地挤了出来。声音小得像蚊蚋,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砸在虚空中,也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原本只存在于心底最隐秘角落、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幻影,此刻却清晰地站在眼前,
遗忘的、某种遥远城市的气味(是苏蔓身上淡淡的香水混合着一种干净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
)。山娃子李晓阳内心那堵用麻木、恐惧和怨恨砌成的、坚硬无比的围墙,在这一刻,
“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汹涌的、混合着剧痛、惊惶、无措和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带着酸楚的暖流的光,
猛地倾泻而入,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李老汉和王翠萍此刻才惊恐地从屋里冲出来,王翠萍尖着嗓子扑上来想拉扯晓阳:“干啥呢!
干啥动我儿子!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抢人啊?”李老汉也梗着脖子,
脸红脖子粗地叫骂着:“滚!都给我滚开!这是俺家娃儿,俺花钱买来……不是,
俺养大的儿子!”现场一片混乱。保镖迅速上前,冷静而强硬地隔开了激动的李家夫妇。
警官向前一步,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混乱中心,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威严:“安静!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李老汉和王翠萍,然后果断地打开了手中的文件袋,
清晰、精准地亮出了盖着鲜红印章的、冰冷无比的法律手续。“林正国先生,苏蔓女士,
这是公安机关出具的DNA亲缘鉴定确认书。根据我国法律,
林晓阳与李永富、王翠萍夫妇不存在法律上的亲缘关系。”他又转向面如死灰的李家夫妇,
声音毫无波澜,却像铁锤敲钉:“李永富、王翠萍,你们涉嫌收买被拐卖的儿童。
这是传唤证,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随即,他身后的***拿出了冰冷的手铐。
小说《被拐之后,我的“归途”》 被拐之后,我的“归途”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